這一年參加了青年部的事奉,有機會認識一些從前不大認識的年青團友。我在想,為何我對他們竟是如此無知,若非青年部的原因,我會認識他們嗎?撇除事奉崗位這些客觀因素,成年信徒跟年青一代是怎樣的關係?記得去年堂會互選之日,正是雨傘運動展開之時,當天加入青年部的我,當晚跟一些熟悉的和不大認識的年青團友們走在一起經歷了難以忘懷的場面,假若這是青年部事奉的序曲,我是深深銘記並心存虧欠的。這段日子以後教會內外出現了許多議題爭辯,有說成青矛盾趨多互不信任諸如此類…於今一年了正好寫下這篇分享,也為這一段摸索留下印記,自覺這些體會都很片面,期待你的指正、交流、互勉。
從成年禮說起
剛剛的暑假見證了幾個在某種意義或有關連的情景,包括小六畢業生營導師的差遣禮及之後的營會、少年團友升往青年團的升團禮、及DSE放榜前夕祈禱會(撐你就祈)等,看著年青弟兄姊妹參與教導事奉、開始另一階段的教會生活、亦面臨人生一次重要關口,感覺是這麼近那麼遠,這些重要時刻僅限於他們所屬年齡群體才有意義共鳴嗎?常稱作油基家的信仰群體是否有另一個角度?不期然想起了成年禮的一幕。
有關成年禮
電影賽德克芭萊講述日治時期台灣原住民的一段歷史,其中一幕有成年禮的習俗儀式。青年男子要經過捕獵的考驗方被認可為真正的男子,合格後他們臉上會被剌青留下成長的印記,換上成年服飾後,族民隨即舉行大型慶典,祝福新力軍的加入(無論是戰爭或捕獵都需要更多壯士,女孩子的考核則透過編織或其他技藝),族中男女老幼盡情歌舞宴樂,長者亦樂於傳授智慧之道,是群體對年青人的接納、肯定、期望並賦予更大的責任和義務。
當天的升團禮及祈禱會其實都沒有其他成年弟兄姊妹(絕非控訴自己也長期缺席),特別是升團禮的那一天,來自各青少年團契的團友坐滿了一整個禮堂,他們有的是團友有的是他們的導師,都是年青一代,看著他們的感覺很複雜,既欣喜他們的活力和自給自足,卻隱約見到那道無形的牆。放榜祈禱會又與兩位年青弟兄同組,他們分享掙扎徬徨時我亦感忐忑,自忖我輩又應如何與之同行。只是,我懷疑這是否一廂情願的想法,對他們來說,沒有成年人的世界可能更自然和容易,那成年弟兄姊妹於他們有何角色可言?
有關救贖
近日迷上了日片日劇,尤其欣賞他們對自省對救贖的反思。數年前上映的《誰調換了我的父親》是其中一部喜愛的日本電影,男主角(福山雅治飾演)是一位優秀有為的建築師,外型俊朗事業有成工作盡責,與太太有一個六歲孩子慶多,他愛孩子也有要求,媽媽照顧孩子日常生活,好一個現代幸福家庭的典範。一天醫院突如其來的消息通知他慶多非他親生,兩個家庭的兒子出生時調換了,醫院安排兩家父母約見,對家父母在鄉郊經營家電小店,父親外型行徑可謂市井,男主角望著在此環境成長的親生兒子琉情十分陌生失望,想盡辦法爭取兩個兒子的撫養權,他相信在他的教養下他們方能成才。醫院提出過度安排讓兩個兒子對原生家庭先有初步接觸,看似市井的父親沒甚事業心卻與孩子打成一遍,一起洗澡聊天,幫孩子修理玩具,慶多很喜歡他們。相反琉情於男主角家生活開始不久便想回家,此刻男主角開始反思,經歷了不少挫敗,才發現錯失了許多重要片段,無意翻開相機看著慶多為父親拍下的照片,從沒在意孩子心事的他终於明白了、回轉了。電影的結尾是慶多與男主角走在兩條平衡而不重疊的一段岔路上的對話,路的盡頭是相連的,父親此際深深的抱擁著兒子,歸家了。
與其說導演在控訴,不如說他在提醒,片中淡淡的畫面及配樂都在給予我們安靜沈澱的空間。片名不叫《誰調換了我的孩子》而是《誰調換了我的父親》(日本片名意譯:然後成為了父親),也在提示我們應有的視角,不以大人的主觀角度從上而下,也許可以看見更多的真實。
年輕人作為成年信徒救贖的可能
以前流行「生命影響生命」、「生命師傅」這些觀念,近年好像不常提及了,專業化告訴我們牧養教會下一代是十分專業的工作只好留待「他人」好了。倘若我輩的教會生活與緊隨其後的下一兩代甚少往來,那麼我們的生命便少了一些被衝擊的機會。不是說服侍其他群體沒有挑戰,只是年青人帶來的衝擊跟關顧同輩之間相對的近或照顧小孩子相對的遠或有分別,不太近所以共同點及價值觀不大一樣,不太遠表示兩代之間是可以雙向互動的。大專初職弟兄姊妹有他們的思考閱歷,他們對信仰追求的深度和思考與我們那一代十分不同,有心追求的在外面可以接觸的教育、資源及裝備只會是更加豐富深入多元。單以認識聖經為例,不少年輕弟兄姊妹在外上課讀書自修各自精彩(不舉例了),相對我們那一代的教導釋經解經並非如此,看著他們既羨慕也感恩。這些接觸令我明白生命中的不遞和淺薄,接受限制雖不容易但很快便習慣了,有如《誰調換了我的父親》那位被召喚的父親般感到釋然,也是這份釋然讓我看到更多以前看不見的可能性。
相信牧養並非狹義上的屬靈餵養,成年人不易餵飽,只有生命得以傾注之時方能成長突破。成年信徒因著種種原因有著停滯的隱憂(下刪數百字),信仰生活教會生活可能會變得平淡,關懷和視野的追求慢下來了,如兩者互為因果,信仰生活就更難突破。與年青信徒生命結連,嘗試成為生命師傅,盛載青年信徒的信仰處境於我們的關懷中,容讓我們的「權威」被挑戰,切實地成為一個家,是生命的承傳和建立,這樣的事,是沒有替代品的。我深相信,至終被建立的是我們多於他們,孩子們教曉我們的事比我們所能付出的遠遠為多。
結語:成為父親
結語標題是抄盧雲《浪子回家》最後一章的。《浪子回家》透過同名畫作的默想談及背叛離家迷失歸回的小兒子,及自覺忠心堅守家道卻同樣迷失的大兒子,盧雲說信仰歷程中的我們既是小兒子亦是大兒子,然而,畫中的重心是那位張開雙手的父親,信仰的成熟正是學像父親。年青時讀《浪子回家》透過大小兒子觀照自己信仰景況很受提醒,但總無法理解成為父親的那一章。只是,現已不再年輕的我終於漸能體會了。
或許我們會疑惑,我們的生命是否真的能成為生命師父。近日上映的輕喜劇《實習無限耆》(Intern)為我們提供了簡單的答案(一篇文三部戲實在過份),年輕女主角為互網事業新貴如日方中,公司未明所以請了幾位退休人仕做實習生,老男主角被分配為女主角助理,格格不入的他掙扎如何投入工作環境難免跌跌碰碰,然而充滿睿智真心愛惜年輕人及女主角的他不斷從旁協助,陪伴女主角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十字路口,他沒盲從時代步伐,卻以傳統智慧守護他們,片尾男主角邀請女主角耍太極,正好說明時間快慢的平衡,不同年齡的相處可以互相豐富。
基道小學那一棵老榕樹雖已倒下多年但記憶猶存(很多年前的基道悅讀便叫榕樹頭)。假如有一天,油基家老老少少在這棵存於心底的榕樹下彼此述說生命的故事,老有所依幼有所教,彼此牧養生生不息。到這一天,我們都成為了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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